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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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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齊和奧斯卡離得較遠,言渺出現的同時幾道黑影隨之出現,死死纏住二人,二人邊提醒大夥小心邊和這些黑影纏鬥,楞沒發現程喬這邊遇襲。

石風華和鄭陽輝看到冥松了手才意識到出了意外,他們也想去看程喬,卻因為湖神的劇烈掙紮使得二人無法脫身。

少了冥的鉗制,湖神仿佛看到了掙脫的希望,它玩了命地甩動碩大的身軀,最邊緣的頭部得以率先紮進水裏。

一石激起千層浪。

向來平靜的千鳥湖霎時間飛沙走石,湖面掀起滔天巨浪,比海洋更加洶湧,不斷有湖水淋在湖神身上,如同雞血般令湖神威力大增,扭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鄭陽輝眼見壓不住湖神,當機立斷叫石風華放手。

石風華也知道今晚的行動徹底失敗,與其和湖神魚死網破還不如去看看程喬的死活,他剛想放手,卻沒想到湖神那長滿了人頭的身軀中突然鉆出一張稚嫩的小臉。

小臉長得可愛,表情卻猙獰得令人毛骨悚然,只見他那張紅艷艷的小嘴瞬間變為血盆大口,不等石風華反應便咬住了他的手臂。

劇痛襲來,石風華空餘那只手快速掐訣,想要一擊將小寶擊潰,卻沒想到湖神在這時徹底擺脫控制,一頭紮進了千鳥湖。

沒來得及掙脫的石風華也被帶得落了水。

鄭陽輝一驚,急忙跳入湖中救人。

整個過程迅速、突然、毫無預兆,程喬還在屏住呼吸等待劇痛的傳來,餘光卻將周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冥一把抱住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變得赤紅,看向仍抓著匕首手柄的人影時,殺機頓現。

“言!渺!”

喉嚨中擠出的兩個字仿佛來自地獄,令那一心只想殺程喬的人猛地一哆嗦,下意識想要躲閃,可不知為何,言渺握著匕首的手怎麽都無法抽離,好像程喬體內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強力膠,將她牢牢地粘住了。

冥的怒吼如同一把鑰匙,解鎖了這一刻的凝滯——

正和黑影打鬥的柳齊和奧斯卡發現程喬遇刺,目呲欲裂地向這邊沖。

鄭陽輝拖著一條手臂血淋淋的石風華吃力地往岸上爬。

冥騰出一只手死死掐住言渺的脖子。

而程喬,終於感覺到了疼。

和預想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同,程喬只感覺背心處火辣辣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會讓火辣升級,心臟越跳越快,她整個人幾乎要燒起來了!

不要跳,不要再跳了!程喬心底默默祈禱著。

就像聽到了她的心聲,心跳在這時戛然而止。

感受到懷中的人瞬間變得沈重,冥的心狠狠沈了下去,僅存的理智徹底崩塌。他不敢去看失去生氣的程喬,可他也不想看到眼前這個明明熟悉卻奪走他守護多年之人生命的家夥。

他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找誰報仇?誰殺了程喬,誰就是仇人!

冥的憤怒到達頂點,戴著黑色手套的五指迅速收縮,將言渺提了起來。

言渺的手還緊緊握著匕首,她想逃離,卻無能為力。

鄭陽輝顧不得安置石風華,立刻奔過來阻止發狂的冥,卻被冥的怒吼震得楞在原地。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能發出如此驚悚的吼叫。

不同於見鬼時的驚恐,也不是仇人見面的憤怒,而是一種如同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嘶吼,讓每個靈魂都不禁為之顫抖的怒號。

某個不可思議的猜測一閃而過,鄭陽輝吃驚地瞪大了雙眼,然而不等他的思維繼續活動,不遠處的烏閑山突然騰起大片黑煙,即使在深夜看來仍如此觸目驚心。

黑煙先是快速沖向天際,卻在半空中猛地停住,如烏雲般凝聚成一團,伴隨著隆隆的雷聲和令人心驚的白色電光,逐漸形成了一條栩栩如生的蛟龍。

蛟龍在烏閑山上不停徘徊,所到之處雷聲不斷,電光刺眼,當雷電將天地連為一體時,那條蛟龍大頭朝下紮進山林,與此同時,強烈的震動從烏閑山向大學城千鳥湖蔓延,似乎要將整個區域掀翻過來。

“怎麽回事?”奧斯卡臉色鐵青,動物的本能告訴他:正有什麽非常危險的東西向這裏靠近!

柳齊卻顧不上這詭異的震顫,他的目光不停在程喬和言渺之間轉動。

失去神采的程喬雙眼微瞇,軟綿綿地癱在冥的臂彎中,而言渺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除了恐懼似乎還有一絲痛苦。

她的手仍握在匕首上,細看卻會發現從程喬體內流出的血慢慢匯集成細細的絲線,將她緊緊纏住,將那只慘白的手染成了刺目的紅。這股顏色落入清水的燃料,沿著她的手臂快速浸染她的全身,在她的身影幾乎消失的同時,她整個人都成了血紅色。

冥的五指還在用力,卻怎麽都無法突破這抹血紅制造的屏障,也正是靠著這層屏障,言渺才得以堅持到現在還沒有魂飛魄散。

“小喬!”清脆如銀鈴的叫聲,喚起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回憶,柳齊吃驚地看向言渺,那張早已麻木的面頰再次鮮活起來,那雙淚眼是那麽的令人心痛。

“她醒了!冥,你快放手!她醒了!”柳齊突然瘋了似的抓住冥的手,想將言渺解救出來。

言渺緊抿著雙唇,淚眼滂沱地搖了搖頭,她已然明白自己失去意識時做了什麽,她殺了程喬,她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冥的五指仍在不斷加力,他不管對面的人有著怎樣的變化,他就是要報仇!

“冥!你清醒清醒,她是言渺,她醒過來了,你趕緊放手啊!”柳齊的叫喊驚醒了陷入驚駭猜測的鄭陽輝,兩人合力掰住冥的拇指,免得他真把言渺掐得灰飛煙滅。

兩人的阻攔進一步刺激了冥,冥眼底的赤紅開始快速流轉,竟有蔓延到臉上的趨勢。

這可把柳齊嚇壞了,手上不敢卸力,只好一個勁兒地給奧斯卡使眼色,讓他繞到後面試試看能否將冥擊暈。

可惜奧斯卡被那已然到了腳下的震顫嚇破了膽,整個人如鵪鶉般抱著腦袋縮在地上,任憑柳齊怎麽叫喊都不敢動一下。

當千鳥湖也開始劇烈顫動的瞬間,冥雙眼中的紅色終於掙脫束縛,如兩團烈火般在冥的眉心處碰撞,化為一抹妖異非凡的彼岸之花。

“地獄之門已開……”

沙啞裹挾著某種來自於最深處的力量咆哮而來,天地頃刻之間變色,連千鳥湖中的湖神都開始不安地扭動著身軀,想要逃離這一汪水潭。

一道淺淡中攜著金光的人影從程喬的身體裏飛出,卻被紅光編織而成的網攔住,冥緩緩放開雙手,任由言渺被柳齊搶走、任由程喬的軀體摔在地上。

震動還在加劇,冥卻毫無所覺,他的雙腳竟然離開了地面,整個人慢慢升起,來到飄在半空的程喬身旁,握住了她那毫無血色的手。

天地間的震顫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而後便如灑進沙漠中心的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間空間在這一刻都出現了凝滯,但或許只是旁觀者的錯覺,因為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在柳齊看來,冥周身散發的紅光在半空結成了網,攔住了不知要飛去何方的程喬魂魄,而冥也飛了起來,牽住了程喬的手。

下一刻,這兩人居然憑空消失了!

……

程喬緩緩睜開眼,眼前的黑暗讓她有些回不過神。

好半天,她才記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不禁騰地坐起來,兩只手費力地向背後摸。

摸了半天,什麽都沒摸到,也沒有疼痛感。

這是怎麽回事?

她記得自己被人暗算,後心中了一刀,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甚至不知道是誰偷襲了自己,失去意識前,她好像聽到冥喊了一聲“言渺”。

是言渺刺傷了自己?

想起那個突然學會玩刀子的可愛鬼魂妹子,程喬就一陣頭大……等等,為什麽言渺的形象會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圓圓的眼睛,俏麗的短發,可愛俏皮的模樣,纏著自己不停摸來摸去……這不是自己和言渺初相識的場景嗎?

程喬一個激靈,越來越多的畫面湧入腦海——

下雪的冬夜,自己騎著小車去送外賣卻遇到一對情侶殉情跳樓;

被女鬼逼得險象環生,一個穿著黑風衣戴著黑手套、臉上流動著銀色紋路的男人突然出現;

去海明游玩卻撞鬼,路燈下,那個黑衣男人身旁站著個神情淡然的男子,身體淺淡得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調查孫萱那位發小的過程中,一身中山裝的男人險些被花盆砸;

……

眼前閃過的畫面何止千萬,那感覺就像身處快速旋轉的巨幅畫作中央,暈眩感撲面而來。

程喬捂住腦袋,想從這種眩暈中解脫出來卻無濟於事,她無助地倒在地上,任由那些畫面將自己吞噬……

不知過去多久,那些畫面如同找到了各自位置般各歸各位,不再繼續在她眼前轉悠了。

程喬這才舒了口氣,有了這次的經歷,估計以後看電視都會有心理陰影了。

不過那些失落的記憶回歸,倒讓她多了些底氣。

按照記憶中的方法,程喬調動著體內的血脈之力,然而無論她怎樣感應,血脈之力就像被剝離了般毫無反應,這讓程喬有些發慌。

明明恢覆了記憶,怎麽會比失憶時更無法感應血脈之力了呢?

還有,自己身在何方?為什麽四周一片漆黑?

說是黑也許並不準確,程喬適應之後覺得這黑暗似乎不影響自己看東西,她能看到自己正身處一片荒地,腳下是崎嶇的石子路,一望無際。

自個兒不是在千鳥湖嗎?怎麽會突然跑來這裏?

腦子裏亂哄哄的,擾得她心煩。

程喬索性什麽都不想,血脈之力沒了就沒了吧,反正她失憶的時候不能使用血脈之力不也好好的麽,至於眼下……

單看環境,這裏很像她以往遭遇的幻境,這種幻境一般沒有危險,卻會在不經意間給她無限啟發。

難道她又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幻境了?

很有可能!

這個猜測讓程喬振奮起來,說不定正是因為自己掉進了這個幻境,才得以恢覆記憶!

既然是幻境,她也沒必要顧慮太多,看看四周,前後左右看起來差不多,幹脆隨便選個方向前行。

不知走出多遠,目光所及的風景還是沒有任何變化,程喬只好找個平坦的地方休息,兩條腿仿佛灌了鉛一樣,一步都邁不動了。

她邊抹額頭上的汗水邊警惕地打量看似平靜的四周,因為她忽然意識到情況好像不是她想得那樣。

只有人的身體也陷入幻境的時候才會有累的感覺,這是程喬無數次深入幻境得出的結論。

那些會在“夢”中給她啟示的幻境都是作用在靈魂層面的,也就是說她的肉身還在現實中的某個位置,而邪修造出來的類似鬼打墻的幻境則更多的作用於“人”,利用陷入其中的人們對環境的陌生來搞偷襲。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陷入的是第一類幻境,然而真實的疲累提醒著她,她遇到的恐怕是第二種情況。

可這就更說不通了。

程喬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如果這個幻境當真是作用在“人”身上的,她的傷口呢?她的血脈之力呢?

扭著胳膊在後背上摸索半天也沒摸到傷疤,更沒有疼痛感,程喬徹底迷茫了,難道還有結合了兩種幻境優勢的第三種幻境?

就在她思考第三種幻境存在的可能時,胃部的抽搐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該死,她竟然餓了!

開什麽玩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會有東西吃嗎?

程喬捂著不停叫喊的胃部,閉上眼睛催眠自己:“不餓不餓,都是幻覺,一切都是幻覺,我一點都不餓,乖啊,不餓啊!”

再睜開眼,程喬的臉徹底垮了,好像比剛才更餓了。

深深地嘆了口氣,她認命般爬了起來,不管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管黑暗中隱藏著怎樣的危險,她都得先解決溫飽問題,如果這裏沒有食物,她就得盡快找出破解的方法,回到現實的世界!

打定主意的程喬風風火火地朝著先前選定的方向疾馳而去,直到再次累得走不動時,眼前的環境終於有了變化。

不再是單調的石頭山路,取而代之的是空曠的平地,分布著幾簇半人高的雜草。

程喬絕望地席地而坐,背後是延綿不知去何處的山路,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她這是一不小心穿越去遠古時代了嗎?哪怕沒吃的,給她見見人影也好啊!

像是響應她的嚎叫,遠處的幾簇草叢突然劇烈顫動起來,幾個人影跳了出來,張牙舞爪地向程喬撲來。

程喬:“……”

情感上她很想跟這些同類打個招呼,可對方撲過來的動作怎麽看怎麽不友好,她要不先躲躲?

可她累得站起來都費勁,根本跑不過那幾個跟打了雞血一樣的家夥,才邁了兩步就被那群人圍住了。

“把吃的交出來!”為首的男人沙啞地吼著。

“交出來!”其他人急吼吼地應和。

程喬:“……”

她這是碰上劫匪了?

可這幫劫匪太沒眼力見兒了,她要是有吃的,還會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坐著麽!

“我也好久沒吃飯了。”程喬攤手,可惜她穿著類似校服的運動套裝,肥肥大大的衣服裏,怎麽看都像藏了個巨大的寶藏。

劫匪們眼冒綠光,根本不聽程喬解釋。

程喬的頭發差點豎起來:這些人的眼睛怎麽真綠了?

如果是鬼魂的話還好說,可不管她怎麽看,這些都是人,然而他們的眼睛當真泛著綠光,比恐怖片裏的鬼還嚇人。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這裏是哪裏?”程喬覺得有必要先把這些最重要的問題搞明白。

劫匪們仿佛聽不見程喬說話一樣,一窩蜂地撲上來,那樣子就像程喬能吃似的。

程喬早有防備,靈巧地躲過前面兩個劫匪的攻擊,一個側踢將緊隨而至的劫匪踢飛,撞倒後面的兩個劫匪。幾個劫匪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再次瘋狂地沖上來。

單憑身手,程喬根本不把這幾個野路子放在眼裏,可架不住對方玩了命地一撥又一撥沖鋒,有的明明已經爬不起來了,也要匍匐著過來抱腿扯褲子。面對這類流氓招數,她恨不能一腳把他們踩成肉餅。

當然了,作為從小就受法制教育的人,程喬心裏再冒火也不可能真下死手,所以纏鬥時間越長她就越被動,挨揍的次數也越多。

程喬很憤怒,不管她怎麽解釋自己沒有食物,這些人還是不管不顧地往前沖,跟瘋了一樣。

正常人和瘋子打架是很吃虧的,意識到這一點的程喬決定撤離戰場,不和這幫瘋子糾纏。

瞅準機會踹翻斜後方唯一的擋路者,程喬拔腿就跑。

劫匪們好像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才嚎叫著追趕。

場面有點混亂,程喬邊跑邊腦補自己正被一群惡狗追,還得感謝這幫瘋子只有兩條腿,要是真像惡狗那樣長四條腿,她就是累死也跑不過!

她殺出重圍的方向介於平地和山路之間,山上都是石子路,而且有小小的上坡,不利於體力幾乎透支的她,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貼著石子路向平地那側拐。

沖出十幾米後,程喬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大簇半人多高的草叢,要知道在這種一馬平川的地界裏,這類草叢可是藏身的最佳選擇。瞅瞅緊跟在後面的劫匪們,咬緊牙關向草叢右方跑去。

她得多繞幾圈,否則這麽多人一口氣都沖進草叢,還不直接把草叢給踏平了。

在她的不懈堅持下,跟在後面的劫匪越來越少,很多人累得癱在地上,破口大罵著什麽。

程喬懶得理會他們,見身後僅剩兩個人還在追,她幹脆站住身,將這兩個跟屁蟲撂倒後再按照原計劃鉆進那片草叢。

也不曉得這些草是什麽品種,碰到皮膚上癢癢的,程喬沒心思仔細看,她的註意力全部都在外面那些時不時爬起來找她的家夥們身上。

也不曉得那些劫匪是不是累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向草叢裏探索。

程喬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胸腔憋得難受不說,肚子更是餓得要造?反了。

忍忍,再忍忍,等那幫神經病走遠了,她就繞路去其他地方找吃的!

她正自我安慰著,忽然,有什麽東西攀上了她的腳踝。

程喬穿的運動鞋,剛才跑動太激烈,襪子向下滑了一截,將腳踝暴露了出來,因而她瞬間就感覺到有東西碰到了自己!

一看之下,程喬的頭皮都炸了。

那是一縷黑色的細絲,帶著種說不出的滑膩感。

怎麽看怎麽像……頭發!

更可怕的是那“頭發”居然是立在腳邊的一簇草!

程喬驚地跳起來,全身緊繃著打量這片草叢,這才發現那些刺得皮膚癢癢的根本不是草,而是頭發!全部都是頭發!

這裏太黑,雖然不影響看東西,但對色彩的辨認上還是有很大影響的,剛才繞著這些草跑了好幾圈,她竟然沒發現這些不是草,而是頭發!

該死!怪不得那些劫匪不敢靠近草叢,原來他們早就知道這些“草叢”碰不得!

程喬的大腦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邊踢開纏在腳上的頭發邊往外跑。這會兒也顧不上會不會弄出動靜了,和那些瘋子糾纏總好過和這些來路不明的頭發“親親我我”吧。

發覺程喬要跑,前一秒還很“冷靜”的頭發全都發了瘋地卷過來,你拉胳膊我扯腳,程喬甩得開一兩撮卻沒辦法全部甩開,很快就被頭發包成了個粽子。不斷有頭發卷上來,想要將程喬拉倒。

程喬把全部力氣集中在下半身,紮了個馬步,和這些頭發做輸死對抗。

她很清楚,一旦被頭發拉倒,就會被這些頭發徹底裹住,雖然不曉得這些頭發“吃人”的原理,但只要想想被頭發團團綁住的感覺,程喬就不寒而栗。

別看這些“頭發”很細,千根萬根聚在一起的拉扯力也是很恐怖的,程喬使出吃奶的勁兒掙紮,結果不但沒能脫身,反而被纏的更緊了,手腕和腳踝都已勒紫了。

就在程喬以為自己會被這些“頭發”吃幹抹凈的時候,一道幽藍色的光閃進了她的視線。

習慣了單純的黑色調,對於忽然出現的亮光,程喬下意識閉上眼,眼睛還沒有完全合上,她又睜開了,因為她意識到那幽藍色的光是什麽了——

冥火!

傳說中只有地獄才有的火種,也是地獄唯一的光源。某些邪修不知用什麽法子弄到了一點,每次使用都會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和損失。

冥火如箭般射了過來,程喬下意識想躲閃,奈何她被頭發纏的死死的,除了眨眼和動動手指頭,她做不了任何動作,只能眼巴巴地瞅著冥火迅速靠近,又在即將碰到她的瞬間拐了個彎,落在纏住她的頭發上面。

“嗞!”

如同來自深淵的慘叫自程喬腳下響起,很遙遠,卻又那麽真實,聽得程喬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程喬下意識縮手縮腳,像個鵪鶉似的抱著腦袋縮在地上,生怕被冥火波及。

冥火遇到頭發之後綻放更加明亮的火焰,幾乎眨眼之間便將大片的頭發燒成灰燼,那慘嚎聲也弱了下去,直到消失不見。

程喬心有戚戚焉地擡頭瞄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蹲在空曠的平地上,頭發不見了,冥火也不見了。要不是手腕上的淤痕還在,她簡直要以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餓過頭的幻覺。

“程喬!”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程喬不可置信地回頭,那張冷峻卻不失帥氣的臉就在後方不遠處。

“我不會,又出現幻覺了吧?”程喬狠狠地在自己淤血的手腕上掐了一下,疼得她差點飆淚。再看身後那人,已經走到跟前了。

“終於找到你了!”衛冥松了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那笑容仿佛一道光,不僅照亮了程喬幾近絕望的心,也照亮了這片黑暗的土地。

“不是幻覺?冥!你也來了!”程喬激動地跳起來,像一只狗熊般死死抱住冥。

冥也罕見地回抱住她,略帶胡茬的下巴在她的頸邊蹭了又蹭。

見到熟人後的欣喜擊潰了程喬最後一道防線,原本還能勉強站住,現在整個人完全掛在了冥的身上,兩條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樣,連支撐自己的身體都做不到。

“太好了,太好了……”

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程喬緊緊靠在冥的胸膛,宣洩著她來到這個陌生又恐怖的地方之後積攢的所有恐懼和孤寂。

冥想安慰,又不知說什麽好,只得像哄小孩兒般一下下輕拍著她的背脊,等待程喬自己平覆情緒。

很久很久之後,程喬感覺自己的雙腿找回了一點尊嚴,又能勉強站立了,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冥的懷抱,邊抹著通紅的雙眼邊哽咽說話。

“你身上有吃的東西嗎?”

冥:“……”

程喬捂住自己的肚子,可憐巴巴:“我實在太餓了。”

冥摸摸衣服口袋,無奈地搖頭。

來這裏之前,他先是和鄭陽輝一起調查程曉霞的下落,後來又急三火四地帶著程喬去了千鳥湖,哪有往口袋裏裝口糧的時間。

算起來,他也好久沒吃飯了,可他一點都不覺得餓。

程喬也知道冥這種外形酷,性格更酷,身手酷翻天的人身上不可能有存糧,只好換了個話題。

“咱們這是在哪裏啊?咱們不是在千鳥湖那兒對付湖神,抓小寶的嗎?怎麽會突然跑到這兒來?還有啊,我記得我受傷了啊,可你看看,我現在一點事都沒有!”

她邊說邊轉圈,著重讓冥看她的後背,別說傷口了,連衣服都沒有任何破損。

冥的臉色卻從一開始的笑意滿滿變為了陰雲密布,程喬無意間撞上了他的眼神,頓時被那雙深邃的黑眸中流露出的悲傷震撼了。

“你,你怎麽了?”程喬訥訥地問。

冥的雙眼有淚光閃過,他抹了把臉,打起精神笑了笑。

可那笑容比哭都難看。

程喬的心沈了沈,不好的預感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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